成烟

飘摇(十一)

在那天以后灵超突然失去了对糖果的兴趣。

准确的说他对所有食物都失去兴趣了。

这个症状的端倪现于他那天要赶的航班,经纪人对他们很好,订的头等舱,灵超坐在林彦俊旁边,边听他用台腔讲一个关于火柴的冷笑话边用mp3播放nightwish,这种表面上的镇定一直持续到笑容可掬的漂亮空姐推来飞机餐。

红石榴鸡尾酒,香草焖鸡饭上洒了层芝麻,银质刀叉白餐巾,流光溢彩,秀色可餐。林彦俊和范丞丞狼吞虎咽,百忙之中还含含糊糊的招呼他:“弟弟你怎么不吃呀,挺好吃的。”灵超盯着餐盘三秒钟,然后站了起来:“我早饭吃多了,不饿。”

“哎,你去哪?”

“洗手间。”

灵超把洗手间的门反锁以后就开始干呕,食物的香气与他而言像是初中化学课上的浓氨水。他刚刚说谎了,他根本没吃早饭,跟木子洋撂下狠话很拽的分手的代价就是空腹坐飞机,但戏剧化的是他根本没有任何该有的饥饿感,反而觉得胃胀得仿佛暴饮暴食。

吐到最后吐无可吐,胃酸涌上口腔,生理性眼泪模糊视线。

“厌食症。”他瞒过所有人去医院以后医生如此告诉他。

再之后的日子漫长无聊,每天假装吃饭再去洗手间全数吐出,实在眩晕就靠葡萄糖度日。对镜头露出漂亮的假笑,和哥哥们打闹,跟卜凡岳明辉以及他父母每天打电话汇报近况。

还有努力假装他没有木子洋也可以过的很好。

再后来他的胃先于他的心崩溃。急性胃溃疡,在寝室突然发作,大块的吐血,王子异连闯十个红灯把他送进医院。醒了以后他身边围着除了木子洋之外的许多人,没人责怪他,只是给他拥抱。

再然后木子洋似乎在他心里不那么重要了,朱砂痣变成蚊子血,白月光变成米饭粒,沧海桑田,可是依旧顽固的存在着,是达摩克利斯之剑,悬在心口上,不定期的掉下来,把旧伤口戳开,翻一翻旧账。

更久之后他离开舞台,背井离乡出国读书,居然误打误撞考上了纽约某著名设计学院,自此他的世界无限扩张,不再是当年河北廊坊的那只坐井观天的青蛙,如果此时他们尽释前嫌的煮酒论英雄,也许木子洋还没有他见多识广。

于是在这个无限扩张的世界里,相对论让这段荒唐仓促的早恋无限缩小,最后只剩几个刻骨铭心的桥段偶尔闪现,是风吹死水的微澜。

比如他们曾偷偷摸摸的去爬香山。夜里稀薄的寒雾把参天大树包装成重重鬼影。没有镜头记录下木子洋怕鬼怕的不那么夸张,尽管他握着灵超手腕的手一直紧张的瑟瑟发抖,但他依旧坚持走在前面。

“洋哥,要不我开路吧。”

“那怎么行,我得保护你。”

“可是上次在鬼屋......”

“那不一样,”木子洋回头对他笑:“那时你是我弟弟,现在你是我对象。”

木子洋说完又转回身去:“走呀,你洋哥顶天立地,带你看首都的日出。”

太阳出来前他们爬上山顶,日出的声势浩大让人心惊肉跳,是炙热的一团火,跳跃着铺陈了半片天的锦缎,也是枚在酒里泡的软糯的山楂,他顶天立地的洋哥伸手可摘,味道不佳,比不上DUCDO的酒心巧克力。

木子洋垂下头看他,然后他们安静的接吻。

即使所有的爱情最后都会归于平庸,但至少它有一个穷奢极欲的开头,盛大华美如同史诗。

但史诗有什么用。

灵超看着岳明辉笑,同时给客厅里的油画添上最后一笔。

还不是尘归尘,土归土。

评论(13)

热度(60)